暗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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暗室
文 / 杂乱的肋骨
走出河北,越泰山,泅珠江,过太行,最后扎进赣江。雪月群星泯然于这间暗室。
我疲于见到活人,所以酒杯鲜少离手,政哥则总以水代酒。他比我负责任得多。但第一杯下肚时,结局就一定是模糊又分野的彻夜长谈。我们食烟,相互聆听然后进入沉默,诉说且消化着类历史上延绵不绝的谎言,八成的烟尾都是从我的唇间跌落。他长久地食用 esse ,我则单抽 chapman ,几乎不去换,我们对烟草的忠诚远漫长过对人的承诺。
但常有这种情况,你足够成熟到面对不堪不去调动过于激动的情绪,可说,可不说,虽然不是什么好事,于是会有长久的沉默。一些话吐出来,也会瞬间融化在不洁净的空气里。
人来又走,声音喧腾又寂清。
最后我们关灯,不管喝成什么样都记得锁好门,摸摸店门口亦步亦趋的小猫,裹紧衣领走入赣江荨麻般的寒风里,就像明日我们不会再提今夜一念之间挑破哀叹过的话题。
人类拥有亿万年视野下的浩渺宇宙,但被囚困住可能只需要一个人的存在,一杯酒的时间。自作迷障是我们的特长,即便对阵下药,求取些超然物外的密码,也仍不求甚解。
更多时候,得到答案又不欲解的,是我们自己。
我遂想回忆起在漫长的深夜诸多认识以及不认识的面孔,他们或在位置上流连不去,酒杯高高叠起如小山;亦有呕吐昏聩的时刻,我和朋友架起烂醉的女生,睡着的人特别沉,她重重地压在我们肩头,和她所遭遇的背弃重量等同。
每一个欲醉成瘾的背后都有不能被轻易提及的过往,当我们追讨他们手中的酒杯数说着隐的错误,可能还要问:到底是什么置你于这里。不过病灶千人千面,无法深究。我们共享同一症状,但内因各有不同。
你捉牌想问什么,想求取什么,你想获得的是何种能量,或是你享受这种不得解的感觉,直到时间成为问题本身。
我依旧不清楚。
但我此时此刻仍身处这间暗室中,一切都已足够,我不愿再去想了。